国庆假期过半，上海的天气逐渐转凉。然而，在西岸的油罐艺术中心里，这里的热度却日渐增高——10月4日至6日，“油罐玩家艺术节”再次在国庆期间如约而至。
为期三天的展会里，油罐汇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“艺术玩家”，通过艺术家房间、论坛、艺术家手工书和音乐，打造了一场久违的艺术盛会。
我们与馆长乔志兵，以及参与艺术节的各位艺术家们聊了聊，听听他们的“玩家心得”。
从2019年开始，油罐玩家艺术节已来到了第四届。每年，这场艺术狂欢都会吸引来自五湖四海的艺术家，也为热爱艺术的人们，提供面对面交流的机会。
玩家艺术节的独特定位，或许是它在并不缺少美术馆展览和艺博会的上海，仍能吸引一众参与者的秘诀：“玩家艺术节”强调了“玩”的属性。
尽管活动在艺术机构中举行，却并不像传统美术馆展览一般“高冷”、严肃；被布置成格子间的现场，也没有艺博会中洋溢的商业气息。
在阴雨连绵的假期里，迈进油罐艺术中心，观众立即就会被会场里热闹的气氛所感染。无论是艺术家还是观众，大家都以一种轻松的态度参与其中，以“玩”作为实践，在获得快乐的同时，也产生对艺术的新认识。
每届玩家艺术节都有许多不同的“玩”法，而2022届中，油罐带来了艺术家房间、艺术家手工书、论坛和音乐现场等项目，加上当前展览“埃德·阿特金斯：无用之物”，各种艺术活动遍布了美术馆的各个角落，热闹非凡。
上：油罐玩家艺术节2022活动现场
一进门，观众便能看到一排排“艺术家房间”。作为每届玩家艺术节的核心模块，今年油管艺术中心也邀请了活跃的国内艺术家，在这里量身定制一间间“艺术家房间”。
在“房间”里，艺术家可以展示作品、进行表演；也可以加入互动设计，与观众共同完成作品；又或是带来自己的艺术衍生品……摆脱了形式和内容的限制，艺术家得以尽情发挥自己的创造力。
本次艺术节中还首次带来了“艺术家手工书”模块，展示艺术家手工制作的书籍、杂志、海报、明信片，甚至是小型装置等作品。
比如兔子狗工作室带来了自制的《火焰》、《漫游》、《花园派对》等插画合集；
高台当代艺术中心“Biye地毯”展位，则带来了艺术家陈天灼、程然和刘昕联名创作的和田手工地毯；
展位“艺术家的一本书”呈现了一个围绕“书”而展开的艺术项目。九位参与的艺术家对于“书”的处理各不相同：比如艺术家朱亮用手工书记录了自己身边的真人真事，艺术家刘平则在书中，打造了父亲曾工作过的煤矿。本次玩家艺术节也是该项目的第一次实地展出。
上：10月6日，当代艺术收藏家/基金会赞助人对谈
下：10月4日策展人鲁鸣军主持的“策展人的新方法”对谈
每天下午，还有不同主题的论坛在油罐艺术中心的报告厅发生。
从开幕当日，策展人鲁鸣军主持的“策展人的新方法”对谈，到由馆长乔志兵和艺术家徐震®主持的“艺术家车轮谈话”，再到艺术节最后一日的当代艺术收藏家、基金会赞助人对谈，玩家艺术节从多个角度切入当代艺术圈，展示行业中的不同侧面。
馆长乔志兵表示：“现在线下交流的机会太难得了，通过这次艺术节，我们想提供一系列好玩的，和鼓舞人心的相聚，这是我们都需要的。”
今年的艺术节上共有57个“艺术家房间”，油罐首次提出了“工作室”这一主题，让艺术家们各自发挥，而大家的理解也不尽相同。
入口处，多次参加艺术节的“资深玩家”、来自西安的策展空间Fake project，展示了两位艺术家二冬和郭海强的工作环境，二人的创作都与“山”相关，自然而然构成了主题“入山和出山”。艺术家郭海强还一直在现场创作，将工作室搬到展厅中。
下：艺术家潘望舒带来了“千杯不醉” 中的44个杯子
往前走，第一次参加艺术节的艺术家林奥劼，在展位的三面墙上，分别呈现了虚拟世界中的自己、现实中作为“林老板”的自己，和创作中内心的自己。
还有正在上海做个展的艺术家胡尹萍，带来了自己的“胡小芳”工作坊，观众可以和展位中的阿姨现场学习钩织。
艺术家潘望舒则带来了“千杯不醉”系列中，编号为400～444的44个杯子，她借用简谱中“fa”的对应数字，将这组杯子命名为“发财杯”。
除了这些有趣的项目外，我们还和5位（组）艺术家深入聊了聊，听听他们展位的构思，和此次艺术节的感受。
艺术家郭鸿蔚带来的嘉宾——平衡车大师常永萍，绝对是全场的焦点。在熙熙攘攘的展厅中，常师傅时不时脚踩平衡车，像鸟儿一样自在地穿梭在人群中，并在车上摆出一个个不可思议的姿势，轻松获得围观群众的全部注意力。
郭鸿蔚承认，常师傅让自己能“偷个懒”：“在展厅里，他就是主角，我什么都不用做，在旁边坐着就好。”
2019年前后，郭鸿蔚被短视频平台中，最“接地气”的一群人所吸引，他也是在网上看到常师傅玩平衡车的视频，才决定将其搬入画中。
“我们的现实维度其实挺扁平的，看到的就只有城市周边的生活。但是短视频从另一个角度，展示了这个世界的立体感，和现实的丰富性。我生造了一个词叫’土酷现实主义’，英文叫too cool，用来形容他们。”
参加艺术节之前，郭鸿蔚从没联系过常师傅。而为了让画中人物走入现实，他才百般周折，将常师傅从南京请来了上海。
“印象最深的是有个观众来看到我的画，说这一定是画家编的。结果常大爷冲上来说’怎么不是真的，画的就是我’，然后就开始表演。他一表演整个人就high了，和大家击掌，还自带配乐，大家看着他就很高兴。”
艺术家苗妙用脚手架，在房间内搭建了一个“采摘园”。每天上午，苗妙都会在采摘园中亲手挂上当日购入的蔬果。下午，观众进场后，就可以光顾这个打着“量少、不实惠、高价不值得”旗号的采摘园。
采摘园的灵感来自苗妙的绘画创作，“采摘”——获得感受与想法，和“悬挂”——展示作品，这两个动作被艺术家运用一种幽默有趣的方式，从抽象转化为现实。
苗妙表示，水果的价格是刻意定得很贵的，“我其实不太想让他们卖出去，我希望它是一个卖不掉的东西，但其实如果你口渴的话，可以送给你吃。”
在她看来，艺术节的方式使观众和艺术家变得更加平等。“我觉得是一种看和被看的平等化，你可以像走进一个商店，或者走进一个非常轻松的地方；而不是像走进了一个展厅，作品和叙述是高于你的。为此，我还专门让主办方找了一个矮桌子和小板凳，能够坐下来交流。”
艺术家尚一心和王光乐的作品各占了“房间”中的一面墙。
王光乐的“中国当代艺术圈”十分极简，这是一个10年前的作品，来自当年的一次叫“摆摊”的艺术市集。
而尚一心带来的作品叫“维生素”。隔离时期，尚一心在阳台上看对面居民楼的万家灯火。在同一规格的窗户中，他隐约看到了其中的不同个体。于是他以每天服用的维生素片作为灵感，打造了这个装置。
在现场，黄色的小药片被放在一个个透明塑料袋中，被整齐地挂在架子上，每位观众限购一颗。
这是作品“维生素”的第一次展出，现场环境也给作品带来意料之外的视觉效果：
“我原本设想一种特别规整的陈列。但是我没想到，现场因为有空调风，小塑料袋会闪动。附近的灯光也给包装带来了很强烈的反光，构成轻飘飘的感觉。这种’轻’和居家时的沉重心情形成一种很有意思的对比。”
艺术家陶辉和蒋若禹各自带来了一件作品，围绕“情感”和“表达”两个关键词展开。
工作台上，一台自动书写的机器，在纸上缓缓写下陶辉为纪念父亲而创作的文字。
蒋若禹则⽤批量⽣产的⼯业配件，组装成不会凋谢的金属花，献给记忆中喜爱花朵的奶奶，每制作⼀朵，拧紧最后⼀颗螺⺟，都完成了⼀次怀念亲⼈的仪式。
在现场，陶辉注意到许多观众会观察那台模拟手写的机器，也有许多孩子会来到摊位，认真地阅读信件的内容，或是询问金属花的构成。
“就像把房间门打开了，让所有人都参与进来，”他总结道，“观众会跟你聊天、询问，比自己创作要更开放一些，获得来自不同方向的信息。”
策展人张营营是第三次参加油罐玩家艺术节，前两次她的身份都是观众。今年，她有了独立的房间，叫“关键词”。
在展位中，张营营为观众“定制”关键词。近些年来她在策展实践中积攒的“关键词”，则是她的“文字库”。像医生问诊一般，观众可以向张营营陈述自己的经历、需求、想法， 策展人再以此为切入点，整理出词汇，1元一个字。
“当然，一块钱一个字，对普通人来说肯定挺贵的，何德何能可以出售一块钱一个字呀？所以我特意花3000块钱，为玩家艺术节买了一套我平时不太会穿的衣服——白色的通勤裤和大褂，要让他们知道这是一个正经人。”
与平常的策展工作相比，万家艺术节让张营营感受到另一种创造的自由：“不是为谁来做展览，所以我不用考虑太多，完全是在做我个人的事情，这个形式也是我特别舒服的一个状态。”
Q：一条艺术
A：乔志兵
馆长乔志兵在展位与观众互动
Q：从2019年的第一届玩家艺术节，到现在2022年的第四届。这四年间，艺术节是否有什么发展或者变化呢？
A：今年考虑到疫情，“玩家艺术节”的规模也会压缩，艺术家现场表演也减少了。但“玩家艺术节”的主题是不会变的。
其实这个“玩”有很多层意思，比如有“大家一起玩得开心”的意思，这个我们做到了。还有一个意思是“高手”，哪个领域的高手都是玩家，所以我们带来有才华的艺术家。另外也有一层“创造力”或是“意义”的意思，比如我们说什么事情已经“不好玩了”，就是在做下去就没有意义了。
我们希望能保持既有趣，又有先锋性、创造性的视角来办这场艺术节。
上：油罐玩家艺术节2022活动现场
下：艺术家王加加在“房间”中
Q：在艺术家房间的模块，为什么今年会选择“工作室”作为主题？
A：一来是因为我看了很多工作室，加上今年经过这么多的变化，我比较想关注大家的状态，也能感受到有些艺术家比较颓，所以也想通过艺术节来激发他们的状态。
同时我也想看到艺术家们真实的状况。往年很多人会为了艺术节专门去做个作品。但今年，真实的状况是怎么样，今天大家的思考和作品是什么，直接拿出来就行了。
油罐玩家艺术节2022活动现场
Q：参加了今年的玩家艺术节后，您有什么体会？
A：还挺受鼓舞的。今年艺术节的天气不是特别好，外面街上挺清冷的，但来的人还是挺多的，大家一进来，很开心、很热闹，其实这真的是大家都需要的氛围。
另外大家也开始看到玩家艺术节的意义和重要性。以前人们都会觉得这只是玩，甚至还有的人会讨论“机构娱乐化”等等。但现在回头看，这样的活动，有时比一个机构展览更有意义。今年很多媒体会自发地来报道，慢慢地已经形成了一个品牌。
下：艺术家郭海强现场创作中
Q：今年的艺术节里，有没有让您印象深刻的细节或者瞬间可以和读者分享？
A：我觉得很多艺术家带来的想法都很好，比如张莹莹从策展人的角度设计摊位，给观众生成关键词；艺术家苗妙一直在给采摘园里挂新鲜的水果；还有艺术家陶辉和蒋若禹的信件和金属花，和参加论坛的一群90后艺术家等等。
我还特别喜欢艺术家尚一心的作品，他带来的维生素片，从正面看就和他画的作品是一样的，这个想法太棒了。
还有艺术家手工书区，艺术家刘建华也非常支持我们，他的展位非常酷，展示了他的玻璃作品。
在胡尹萍的工作坊中，观众可以现场体验编织
另外今年不少艺术家都有作品售出。以前艺术家带的更多的是一些衍生品，今年也有很多艺术家直接带了自己的作品。比如艺术家胡尹萍的摊位都“卖疯了”，很多都断货了，天天补货；也有很多观众在那里编织、钩织作品。
油罐玩家艺术节2022活动现场
上：艺术家张鼎设计了本次音乐演出的场地
下：艺术家手工书板块
Q：是否设想过未来玩家艺术节的新方向？有没有什么想要尝试的新想法？
A：明年我想再做一次“大咖展”。去年我们做了第一次，开了个头；其实本来今年要做的，但是筹备时间太短没有办成。现在很多其他领域的人都在做艺术创作，比如音乐人、导演、建筑师等等，其实这些领域与艺术都是相通的，音乐、建筑本身也是艺术。
还有艺术家手工书区域，我们其实很想展示艺术家一些手工创作，书只是一种，未来希望也能展现艺术家做的其他手工作品。今年艺术家手工书模块也是第一次，接下来还可以再发挥。
部分图片由油罐艺术中心提供，摄影Lu Zhexuan
